冷酷的小恶魔

    小恶魔觉得自己活在【人偶之家】。

    她是02号人偶，还有一个活在回忆里的01号。她俩区别应该不大，就是大傻和二傻那点差别。

    还有一群低着头的天使傀儡，百依百顺，没有脾气，这些是真正的‘人偶’。他们的学名好像是叫什么‘彼岸愚者’，为了好听，她用‘人偶’代指这些奇怪的生物。哥哥听了她的，从此也叫他们‘人偶’。

    但要论最符合人偶定义的，也正是此人。无论是外貌，还是内在。

    她会叫彼岸愚者们‘人偶’，其实是为了内涵这个哥哥。作为人偶，他是最优雅、最精美的那一个，合该摆在水晶台上，供人观赏。面对她时，所表现出来的非比寻常的听话程度、无脑程度、机械程度，也根本就不像是活人。

    “有无数眼睛盯着我们呢，当然要好好表现了。”哥哥根本不在意她的嘲讽，低头摆弄拇指上的戒指。

    他是究极细节控。连戒指的角度都要调整，内嵌的宝石一定要时刻确保在正位。一抬手，就能展示给观众看。这点对于形式的严格追求，更像是某种无生命物了。

    哪怕这戒指是假的。

    真的，在她手上。为了哄她开心，他把储君之戒送给她了。大有点‘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味道。

    同样，为了叫她开心，八岁生日以后，他就撤销了昏睡咒。

    不过他不在家的时候，无论她做什么，身后都有彼岸愚者跟着。他说这是为了防止她自残自杀，就像他们刚认识那两天那样。

    拥有王权之戒后，她曾经一度很疑惑。

    “我不明白。”她开门见山地问了：“为什么你要做这些？难道我在你的计划里起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没我不行？”

    不然她实在想不通眼前发生的一切。哥哥这样野心勃勃的事业狂，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她这样的小恶魔，真不是想卖了她？

    她伏在哥哥膝上，任他抚摸她的头发，听见他柔声说：“宝贝确实在我的计划里。但不在你以为的那个计划里。”

    “不管你有什么计划，02号都只能在精神上支持您。”她把话挑明了，带着点讥讽：“实际作用，为零。”

    作为史上最无力的公主，不受待见、没有存在感，她的自我定位异常清晰。

    男孩被她逗笑了：“这样便好。还记得之前我们一起看的童话书么？宝贝只需要扮演那个被囚禁的小公主就好了。其余的一切，都交给我这样的恶龙来就行。”

    小恶魔默默打量着戒指：所以哥哥也觉得她是花瓶吗……

    现在她病号一个，走两步就喘，确实也不大可能帮上忙。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可他说得太过直白，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像是被嘲笑了一样。

    她可以自嘲，不可以被嘲！

    “你说话真难听。”她闹了起来，起身推了他一把：“我应该做什么，用不着你交代。”

    “无意冒犯。”哥哥顺势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不是哥哥小看我的小公主，但是既然哥哥只要勾勾手就能杀光所有人，为什么还要劳累你cao心这种小事呢？”

    她跟着躺下身：“个子不高，口气不小。”

    “宝贝知道这个世界是存在【神】的吧？以后哥哥会成这样的神。”他语气清淡，仿佛只是在说最普通不过的事：“成神以后，一切就会变得易如反掌。”

    ——神？她的哥哥？

    王位，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王位，对于哥哥来说唾手可得。只要能熬到成年——或者父皇驾崩，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任太子。

    可他竟然还能追求更多。连神位，在他看来似乎也如探囊取物。

    小恶魔有种被抛在身后的感觉，连入场券都没有，声音酸酸的：“神位属于圣龙。叔叔怎么可能会放你进神殿？”

    “还是那句话，能不能进神殿，不是看叔叔放不放，而是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男孩抬起手，按住了额间的金印：“我才是被神选中的那个人，这就是天命……我就是天命。”

    类似的话，他也经常念叨，像是某种自我催眠。这条龙整日想着天道天理的，说话狂得不行。

    “天命哥哥真厉害。”小恶魔在床上滚了几圈，滚远了。不乐意跟这样的疯子、或者天才玩。

    “等哥哥成神以后，我们就可以想要什么要什么了。”不知道是疯子还是天才的少年追了过来，抱住了她：“到时候我会清除所有活人，只留我跟小黧宝贝。这个世界杂鱼太多了，哥哥只要有你和我就够了。这也不是对不对、行不行的问题，而是我能不能做到的问题。我觉得我能做到喔。我会为小黧创造这样的世界，让你永远活下去。”

    他憧憬着这样的未来，真心实意地盼着施行一场血腥屠杀。哪怕说着这样毫无人道的话，也面带微笑，不见半点戾气和狰狞。

    “你疯了。”她做出了判断。

    他纠正道：“我没疯。我都快准备好了。这些人必须死。”

    她的哥哥是养尊处优、充满暴力倾向的龙族幼子。反活人、反社会。非常喜欢虐杀小动物。此处的小动物，包括龙。得到无人能挡的力量之后，大概会第一时间好好爽一把。

    作为观众，她反正是一次也没见他犹豫过。他有一条很长的名单，里面写着所有他觉得有必要料理掉的敌对势力，如今已经快杀得差不多了。

    哪怕是哥哥本人不在家的时候，这个家里的人偶们也一直在为此忙碌。彼岸愚者的身影随处可见，越来越多。她总不爱离开卧室，最大的原因，就是害怕一推开门，会撞见走廊里的惨状。

    哥哥是小储君，位高权重，没有人能拒绝他的邀请。哪怕明知是鸿门宴，受害者也得来。

    有时候，她觉得别人想除掉他们兄妹二人也情有可原，无可厚非。如果她是龙族，她也会这么干。

    干脏活的是她哥哥。她几乎什么坏事也没做……当然，也一件好事都没做。搭救过零个人。

    就算有人向她求救，她也只会面无表情地躲进哥哥影子里，视而不见。

    毕竟，她没有立场违抗哥哥的命令。她是恶魔，曾经死在龙族手上。复活的一刹那，就跟他们成了死对头。他们不死，她很难活下去。

    现实世界不怎么美妙，几乎每时每刻都充斥着残肢断体。她不敢露面，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哥哥的影子里。是该祈祷？还是该装睡？都不是，哥哥的神识陪着她，她什么都不需要思考。

    这种情况，她也很难拒绝哥哥的求爱，他一推她，她就倒下了。

    哥哥唯独对她异常温柔。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反感。有时候，她宁愿一直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