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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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下课的时候,闻祁就忍不住找了过来。 何惠思刚从女厕所出来,迎面碰上了跑到文科班这边的闻祁。 午休结束的铃声已经打过了,走廊上的同学不少,闻祁就站在走廊上四处张望着,看见她,他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他立刻跑了过来。 “怎么了?”何惠思问道。 “就是想jiejie了。”说着,他自然而然地站在何惠思的身侧,和她一起往高二八班的方向走去。 “你跟过来做什么,要上课了。”何惠思用手肘拐了拐跟了他一路的男孩。 “这不是还有十分钟嘛,jiejie,我送你回班。”闻祁冲她撒娇似地笑。 何惠思心里也觉得闻祁太过粘人了,可是没办法,这是他们从小就养成的行为模式,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去改变。 他们最初的相遇,是因为小时候的闻祁把家外面的旧城区当成电视里所说的“贫民窟”。 于是那小子决定声张正义,在一个明媚天,他带着自己最厉害的蜥蜴人玩具,单枪匹马地来“贫民窟”探险。 恰巧碰上了在外面玩得面无表情的何惠思。 多年后,闻祁趴在何惠思的耳边,高大的身体蜷着,愣是作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架势,说他从未想过“面无表情”居然可以作为程度副词使用。 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玩什么都兴致缺缺的同龄人,冷血无情的样子,就像是他最爱的蜥蜴人照进了现实。 何惠思嘴角一抽,把他心怀憧憬的描绘当成侮辱,当即把他掀翻在地。 不过那时候的闻祁可不是现在跟在何惠思后面一口一个“惠思姐”的小乖——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球,上房揭瓦,嘴里不干不净,任谁见了都想冲着他的屁股后面踹一脚。 或许是根本不够看,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没听懂,总之何惠思对闻祁小时候耍的小把戏毫不在意,然而她越是云淡风轻,闻祁就越来劲——直到又一次,闻祁再一次“猛虎出击”,恰巧撞见何惠思她爹正带着她偷吃路边摊。 何惠思面无表情地看着冲到她面前的闻祁,在无懈可击的面具下实际上慌得一匹,唯恐闻祁把这事捅给她妈,她要被揪耳朵。 于是她黑着一张脸,决定用烤串贿赂闻祁。 在她的邀请下,小闻祁也没经住诱惑吃了两串羊rou串。 这是个相当糟糕的决定,事情就像什么马上要喷涌而出的不雅东西一样一发不可收拾。那天,天差不多快黑的时候,何惠思听到有人敲门。 彼时她的父母在楼上,何惠思先一步冲过去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额头上满是冷汗的闻祁。 “不是叫你吃了东西,就把嘴巴闭上?”何惠思冷冷质问。 男孩脸色苍白,用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因为不够高,他碰不到门铃,只能咚咚把门敲响。他的裤子上全是土,看起来跑来的路上还摔了一跤。 在看到何惠思的一瞬间,他的眼眶都红了,“......我要死了!”他大声控诉,怎么看,都是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多年后,何惠思了然是因为闻祁小少爷从小进食挑剔,胃十分的脆弱,只是路边摊就会让他的肠胃吃不消。 何惠思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总之她把男孩扶了进来,又担心自己缠着父亲偷吃路边摊的事情在母亲面前败露,于是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把男孩藏进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她照着电视的样子,拿来一条毛巾用水沾湿,又把冰冷的毛巾放在闻祁的额头。 在被湿毛巾糊住的瞬间,闻祁想要挣扎着躲开,却被何惠思死死按住,她整个人几乎趴在男孩身上,一边轻声安抚道,“没事了,你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然而闻祁是胃痛,不是发烧。可怜的男孩在她的照顾下抖得更厉害了。何惠思连忙用自己的被子把他包裹住。 后面还发生了很多事,何惠思记不太清了,但她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是误会一场,但因为闻祁的彻夜不归还是惊动了警察。何惠思只记得自己房间的灯光大亮,她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闻祁蜷缩在她的身侧瑟瑟发抖。 然后她的mama掐着她的耳朵,让她鞠躬道歉。 透过她的指缝,她见到了一位波浪卷发及肩、面容俏丽的女士,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她。在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那位阿姨哈哈大笑起来。 闻祁在迷迷糊糊间醒来,看到那位女士的一瞬间,扑了过去,哭喊mama。 后来,何惠思才知道,比起她家和和美美的家庭氛围,闻祁过得辛苦多了。 他从小父母离异,他被判给了父亲,而闻祁还有个哥哥(那个阴暗的提包狂魔)跟随了母亲。 他和父亲住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每日只有保姆陪着他。(好像个公主!) 难怪他总是做出许多看似出格的事,其实大多数时候只是在吸引父母的注意力吧。何惠思想。 作为家里的独生女,自幼就是父母掌上明珠的何惠思共情能力总是很强,她决心如果之后还能再见到这个小豆丁的话,就对他好一点儿。 再之后事情就愈发不可收拾,闻祁身体上的病好了,脑袋里奇怪的开关又被打开了——他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他开始整日整日地跟在何惠思屁股后面,何惠思去哪儿他就去哪儿,直到现在。 不过何惠思自诩这么多年也没有亏待他,闻祁长得好看,嘴巴也甜,乖得时候十分讨人喜欢,她也并不排斥带着他一起玩 但是闻祁有时候也会犯病,他说不想和其他人一起玩,只想和jiejie待在一起。 听到他这话,何惠思就会默默站起身,准备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只是往往这个时候闻祁就会抱出一大堆何惠思喜欢的零食和玩具放在茶几上,然后讨好似的看着她,何惠思有时候也会经不住诱惑选择留下。 好在闻祁的“病”情是间歇性的,过不了半天他就好了,何惠思又乐于带着他到处晃。 毕竟这小子长得实在好看,带出去真的很有面子。 再后来假期结束,何惠思上小学了,结果她去学校,有分离焦虑的却是闻祁,她放学回来,保姆说闻祁在家里哭了一天。 他不去上学吗?何惠思对此表示震惊。 答案是:还真就不去,闻祁的父亲帮他请了老师在家里学习。 何惠思没遇到这样的事,总之她连忙上楼去看,只见男孩把自己扔进厚厚的枕头堆积出来的城堡里。 他的脸被何惠思从枕头堆里挖出来,脸蛋上红红眼皮肿得像核桃。 何惠思拿来保姆准备好的毛巾帮他敷眼睛,他只是瘪着嘴巴抓着何惠思的袖子不放。 闻祁的父亲何惠思小时候也有幸见到过,平心而论那位先生长得是不丑,只不过他总是板着一副面孔,浑身散发着的气场太过恐怖,让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不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感情也是。闻祁的父亲也不喜欢何惠思,他第一次在家里见到这个小姑娘,还没等女孩怯生生地和他打招呼,就先一步让保姆把她赶出去。 “我以后再也不来了!”何惠思难得气呼呼地从面露难色的保姆手里接过书包大步离开。但是最后还是没能放下闻祁这个可怜的玩伴。 再长大一点,闻祁就会跑出来和她玩,起初何惠思还以为是他那个恐怖的爹终于变正常了一点儿,却不想闻祁其实一直是趁他父亲不在家,偷偷跑出来和何惠思一起玩。 “你家新换的阿姨不会告诉你爸吗?”何惠思担心地问。她知道闻祁身边的保姆被换了一个又一个,每当闻祁和阿姨相处得熟悉了些,就会被他父亲换掉。 “她不知道我跑掉了,再说,告诉我父亲对她有什么好处。”闻祁耸了耸肩。 彼时何惠思陪着他走回自家院子后面,男孩冲着她张扬一笑,在她的注视下,灵巧地踩着几块事先搬来的砖块翻进了院子里。 何惠思目瞪口呆地看着,闻祁又从墙头探出头来,“怎么样,惠思姐,我厉害吧。” 但是好在闻祁的父亲总是很忙,他不常在家。 初二的时候,闻祁那小子突然高声宣布要和何惠思一起参加中考,他闭关拼命学习,最终跳级成功,和何惠思一起升入了这所离家不太远、名声还行的江北三十七中学。 只不过他想要和“惠思姐做同班同学”的愿望到底没能实现,很快迎来文理分班,他家里要他学理科,何惠思学的是文科。 “惠思姐,你真的不能陪我学理科吗?”男孩在她耳边软磨硬泡。 “不能,我学不明白。”何惠思想起了自己总是胡乱填上一个H2O或者CO2的化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斩钉截铁地拒绝。 闻祁瘪了瘪嘴,垂下眼帘,如果他头上有耳朵的话,现在一定彻底地耷拉了下来。 何惠思看着他那副失落的样子,仿佛真的喜欢自己到不得了的地步,她莫名有些于心不忍,又有点无所适从。 “惠思姐,你发什么呆呢。”她听见闻祁在叫她。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孩正在她前方不远处笑着看她。 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这周末你爸在家?” 闻祁想了想,“他之前给我发的短信是这么说的,抱歉,惠思姐,这个周末我们恐怕不能一起写作业了。” “没事。”何惠思点了点头,其实周末不能和闻祁黏在一起,对她来说没什么,她在心里盘算着,这个周末她可以去见见其他朋友了。 “惠思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终于可以甩掉我这个讨厌的跟屁虫了。” “什么?”何惠思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去看他,“你在说什么呢。” 闻祁只是勾起一个嘲讽又落寞的笑,“我知道我一直在给jiejie添麻烦.....” “行了,”何惠思打断了他,“我从来没有那么觉得过,你不要这样想,这周末我就在家里,哪也不去。” 闻祁脸上的表情这才变得轻松了一点儿,他还想说什么,但何惠思叫他不要再说了,他们一起走进何惠思的班级。 因为闻祁每个午休都会大摇大摆地跑来他们班级,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