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遇见妇人

    妇人听到叫喊，应了声后对着顾南希道：“要不要下去再吃点？”

    顾南希连忙摆摆手，“真不用了。”

    妇人也不再推脱，“那下去喝点茶吧。”

    “好。”顾南希应答，随后拉着上官锦佑出门。

    上官锦佑瞧着妇人没有带他再去另一个房间的想法，有些迟疑道：“只有这一个房间吗？”

    妇人一愣，还是顾南希反应快，紧忙拍了拍上官锦佑的手道：“你我夫妻还住俩屋啊。”

    上官锦佑还一脸懵，妇人客套地笑了笑，“还有屋子，我是看你们两个不是夫妻吗，就以为你们睡一起呢，要是.....”

    “没事没事，我们睡一起就好。”顾南希紧忙回道，接着凑近妇人耳边打趣道：“我这个夫君啊向来爱害羞，这才多嘴问了您一嘴。”

    “啊这样啊！”妇人一副我懂的表情。

    几人进了厨房，顾南希便拉着上官锦佑坐在一边。妇人为顾南希和上官锦佑端来两杯茶，“也不是什么好茶，就是后山的普通红茶，你们将就喝。”

    顾南希接过，“什么茶都一样，有个味道就好了。”

    男人们撑完饭，便唤妇人上桌吃饭。妇人一拍脑门，“瞧我这心粗的，忘了和你们介绍了。”

    说着便指着一旁盛饭的灰蓝色衣服的男人，对着顾南希道，“这是我的夫君，刘氏。”

    又指着在一旁放碗筷的灰棕色衣服的男人道：“这是后来又迎娶的侧君，花氏。”

    顾南希仔细看过，一一点了点头，刘氏是正君，所以看着和这位妇人的年龄相仿。这位侧君花氏明显更年轻一些，而且花氏看着气度不凡，模样也如清水芙蓉一般。

    果然妇人紧接道：“这位花氏也是个苦命人，本来应该是能嫁给一个富贵人家做正君的，只是前不久安平城闹了瘴气，家没了，逃难到的这。”

    顾南希听得心中一紧，柔声对花氏问道：“你本家是安平城的？”

    花氏点点头，声音柔顺：“我家在安平城开米铺，瘟疫闹起来之后我娘就病死了，后来爹带着我四处逃难才来的这。”

    “那你爹现在如何了，回到安平城了吗？”

    说到这花氏眼中泛起泪花，“当时城里闹瘟疫很乱，我娘死后我家的米铺被人洗劫一空。我爹后来带我出来逃难，在路上饿死了。”

    说完花氏呜呜哽咽起来，顾南希小声宽慰道：“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上官锦佑看向顾南希，知道顾南希心中也不好受，便轻轻握起了她的手，小声道：“天灾人祸，不是你我一己之力就能避免的。”

    顾南希面露难色，无力地喝了口茶，嘴里的酸涩感一直顺到了心里。

    花氏见顾南希也悲伤了起来，赶忙擦了擦眼泪，笑道：“瞧我，把这气氛都给带坏了。”

    紧接着说道：“其实也是我们家命不好，不过当今陛下富有仁爱之心，体恤百姓，知晓我家的事后给了我不少金银，还说要赔我米铺，只是我自己感觉家中只我一个男儿了，也打理不好，便将米铺折成了现银。”

    顾南希听到夸她才好受些，心中有些飘飘然：“我也觉得陛下很不错。”

    妇人爽朗地笑起来，接上刚刚的话题，“行行行，该介绍我了。”说着拍了拍胸脯，“我姓谷名雨，嘿嘿，我就是谷雨生的，就叫谷雨了。”

    “这名字倒是好记。”上官锦佑微笑道。

    几人皆笑起来，接着妇人指着顾南希对着她的两位夫君道，“这位是......”

    “我姓奚。”顾南希接话道。

    谷雨笑道，“在溪边认识的奚姑娘。”接着又指了指上官锦佑，“那这位就是奚夫君了。”

    上官锦佑忍住笑意没说话，顾南希在一边搭腔，“对对对，我们这样就算认识了。”

    一旁的男童坐在桌边一脸懵懂地看着几个说话的大人，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事物，口水直流。

    刘氏见了，笑道：“先吃饭吧。”

    几个人才终于坐下来开始吃饭，一边吃饭也不忘一旁的“奚夫妇”，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

    “你之前说去长邱城，但还不知道你们从哪来呢。”谷雨问道。

    顾南希差点脱口而出：我们从东土大唐而来。

    顾南希笑笑，“我们是从外域过来的。”

    刘氏瞪大眼：“外域？是哪个国？”

    上官锦佑也一脸惊讶，睁着眼看顾南希嘴里能说出什么来。

    顾南希想了想，“我们那个国家叫‘男尊国’。”

    “男尊国？！”几个人异口同声道，脸上皆是惊讶，即便是一向淡定处事的上官锦佑也瞪大了眼。

    顾南希答道：“是啊，男尊国，就是男人为尊的男权社会。”

    谷雨一脸难以置信，迟疑地看了看一旁的上官锦佑，结巴道：“那岂不是，你们家就是奚夫君说了算？”

    顾南希点点头，一脸娇羞地抱住上官锦佑的胳膊，依靠在他身上娇滴滴道：“是啊，在家都是我听他的话。他说往东我就不敢往西。”

    说着又伸出胳膊让谷雨一家人看自己衣服的料子，“你看，他的衣服就比我的好。”

    上官锦佑被顾南希这种张口就来，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惊到了，一时间竟不知作何解释。

    谷雨一家却是真信了，像是看待什么稀奇物种一样的看着顾南希和上官锦佑。

    “那你们那谁生孩子？男人生？”刘氏问道。

    “女人生啊。”顾南希回道：“其实我们那和你们这身体上都一样。”

    显然，顾南希说完这句话，谷雨一家人更好奇了。

    “既然是女人生孩子，为什么是男子为尊呢？”花氏在一旁不理解道。

    “为什么不呢？”

    顾南希也不是很理解这个女尊世界为什么是女人生孩子，为什么生孩子这么痛苦的事情还要女人来做。

    几个人就这样互相不理解几秒之后，花氏道：“女子就是因为可以生育才为尊的啊。”

    接着花氏一脸慈爱地看向身边正啃馍的男童，抚了抚他的头发，“生育是上天给的神秘力量不是吗？”

    刘氏也是一脸祥和，又略带些羡慕道：“谁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呢？我们男人生不了孩子，自然是要依附女人的。”

    顾南希不解道：“所以，你们觉得生孩子是一件很光荣很神圣的事？”

    上官锦佑以为顾南希是在装不理解，只是想听人夸赞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难道不是么？”花氏道：“一个生命孕育出来是多么伟大的事啊，我们这里的人都这么认为。”

    谷雨在一旁接着解释道：“是啊，虽然说生孩子是辛苦，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生出来是自己的嘛，也值了。不过这也看自己的意愿了，想生的话就生。”

    顾南希疑惑问道，“那.....孩子能知道他爹是谁吗？”

    顾南希在宫里没规矩惯了，到这当着其他男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惹得刘氏花氏纷纷红了脸，上官锦佑紧忙用胳膊肘拱了拱顾南希。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顾南希连忙解释。

    谷雨笑笑，摆摆手，“无妨，我们都是粗人没什么讲究。”

    接着回答顾南希的问题，“孩子不用知道他爹爹是谁，只知道我是他娘就够了。”谷雨大笑两声，又道：“其实也能根据时间大概推测出是和谁生的，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这孩子只属于我一个人。”

    顾南希点点头，又问道：“刚刚看你们也是女子洗衣，男子劈柴？”

    “当然啊。”谷雨脱口回答：“男人力气大，像砍柴打猎种地这种事他们不做谁来做啊。”

    “那男人们就不会觉得不公平吗？既要做重活，还要被女人管着。”

    花氏紧接着一脸疑问：“公平？”

    刘氏答道：“公平不公平的我们没有想过，只是男子本就无法繁衍后代，总需要为之做点贡献补上吧，若是再好吃懒做，岂不是成了对社会毫无用处之人了？”

    花氏一脸赞同，“是啊，我们嫁到妻主家，若是日后妻主生的孩子里能有一半有我的血，那就是我们毕生的福气啊。更何况生育的艰辛难以言表，我们既然无法替妻主承担这份痛楚，那就要在他事上处处以妻主为主。”

    顾南希听完这个观点有些震惊，甚至觉得他们说的没错，为什么远古时期父系社会里男人出去打猎养活女人之后就要女人听从他的？

    若是没有女人，男人的后代从何而来？

    为什么封建时期，男人让女人为他生孩子觉得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些顾南希不由苦笑道：“我们也是女人生孩子，不过孩子更偏向于属于男人，孩子跟男的姓。”

    “啊？”刘氏震惊，“那岂不是一个女人生的孩子会有不同姓氏？”

    “不不不。”顾南希连忙解释，“我们那之前是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但是一个女人一般情况下只能嫁给一个男人。所以这个女人生的孩子跟男的一个姓。”

    “女人到男人家中去？”花氏睁大双眼。

    顾南希点点头。

    “女人只能给那个男的生孩子，孩子还属于男人的？”刘氏问。

    顾南希又点点头。

    “这不是强盗么.....”花氏嘀咕道。

    “那你们那是怎么个劳动模式？”刘氏不妥协地问。

    “就和你们一样啊，男人力量大体力好就做一些费体力的活，女人心思缜密就做一些轻松的活，什么缝缝补补之类的。”

    顾南希紧接着道：“就是因为这样，男人觉得自己付出多了，是自己养着女人。所以男人才觉得女人听他的是理所当然，女人为他生孩子也是理所当然。”

    顾南希的说法显然震惊了在座包括上官锦佑在内的所有人的三观。

    “女子不靠男人活不下去吗？为什么男人会觉得是自己养了女人？”谷雨在一旁发出了真挚的疑问。

    “额…”顾南希哑口无言。

    “我虽然是男子却不希望这样。”刘氏认真谈论道，“那样的世界太可怕了，我只是听着就觉得那个世界好像是强盗和奴隶的世界。”

    花氏在一旁点点头，“我们都听妻主的话、以女子为尊，不是因为我们怕她或是让着她，也不是像你们一样妻主把我们强迫过来。而是我们真真正正知道女子身上有着何等重要的使命，这样的使命会为她带来何等痛苦，所以我们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女子。”

    花氏的一同发言差点惹得顾南希猛女落泪，这是何等大格局的思想觉悟，这心中怀揣着的是全人类啊。

    这还不算完，刘氏认真地指了指一旁的上官锦佑，嘱咐道：“我看你也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想必也是读过书的文化人，这种道理不会不懂，你若是敢强迫奚姑娘为你生孩子，或是霸占奚姑娘生的孩子，我们家可跟你没完！”

    上官锦佑有苦难言，扣了扣顾南希的手。顾南希知道把上官锦佑害惨了，只得陪笑道：“没有没有，我家这个对我还算尊重，我之前跟他说我不打算生孩子他也同意。”

    这样刘氏才算放过上官锦佑，一顿饭吃完，一杯茶喝完，几人又聊东聊西，没过多久一边的小孩便开始小鸡啄米式的打盹。见孩子困了，顾南希也没好多聊，便带着上官锦佑回了他们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