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后的世界

    记忆好像断片了。

    我记得今天下着大暴雨,打着雨伞低着头,正好能看见水洼中的倒影,然后就是一整强光。

    但那之后呢?

    我记不起来了。现在我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试着伸手抓了两下,却什么也碰不到。

    “你怎么昏睡在这了…”我听见有声音传来,却看不见来者的身影。“谁?”我开口询问,这种虚无的感觉让我不寒而栗。

    “我来带你回家……”祂说。“我带你回家,你离开了那么久……我来带你回家……”

    我听见声音由远及近,最后贴在了我的后背,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我感觉到眼睛被一只冰凉的手掌覆盖,耳畔传来微凉的吐息,双手被人抓住,身体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就像,被扔到了暴雨中的草地上,雨滴砸在身上,然后被缓慢的淹没

    “你是谁…”费力喘息的空隙,我试图问出点讯息“我的家,在哪里?”

    但是好像又激怒了祂,耳垂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脖颈被冰凉的喘息撕咬着。我猜一定特别难堪

    “芬克斯…叫我芬克斯,不要再忘记了,我差点就要失去你了……”

    说着,祂还算温暖的唇瓣硬生生的撬开了我的齿贝,勾起我的舌头吮吸着,撕咬着我的嘴唇,拼了命般的接吻。

    记忆在到这里又一次断开了。

    芬克斯,好耳熟的名字。

    我猛然间想起了在前两个月前关服的一款游戏,那个游戏只运营了一年,但是却是我倾注最多心思的一款游戏。

    做为其中创世神一般的存在,我最开始捏造出的几个「神明」中不就有一个叫芬克斯的吗?!

    意识又在这一刻突然接上,我被自己理出的结果惊醒。睁开眼的瞬间,被水淹没

    四面八方的水流流过我的四肢,想呼吸时却被呛了一大口水,我挣扎着试图站起身,但这水池似乎有点太深太大了,我用力抬起手试图伸出水面,又被水呛住了,最后无力的垂手,任由身体向下沉去。

    然后下一秒,我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捞了起来。

    「咳咳……哈……咳咳咳」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用力咳嗽,眼角流出的眼泪和水珠混合在一起。还没有恢复过来,我便被一只手臂虏去。

    天旋地转之间,我只看见男人蜜色肌肤处滚动的喉结,以及有些湿润的下巴。

    他只是紧紧的抱着我,一言不发。我有些不舒服的蹭了蹭,猛然间听见他喉间发出类似哽咽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他。与之四目相对时,我看见那双银色的眼眸,正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审视着我,健壮的手臂从环抱移动到了暧昧的地方,他扶着我的腰,低下头与我对视,呼吸交错之间,他的双唇不由分说的紧贴上来。

    但是只在嘴角轻啄片刻。

    哈?

    我脑海中闪现着八百种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你告诉我就这?

    我有些无语,见他还在审视我,直接伸手试图将他推开。根本没用力的一推,他却直接消失在我的视线内,低头看去,他正垂首跪地,亲吻着我的衣角。

    这下变成我审视他了。柔顺的银发遮住了他的视线,银白的瞳孔几乎与之融为一体,白色的眼眶在蜜色的肌肤上显得异常俊美,他的视线直白的盯着我,连眨眼都不曾有。我有些不自在。

    环视四周,乳白色的大理石柱上挂着薄纱,随着微风吹拂晃动,身后将我淹没的水池飘着雾气,明明只有这一片地,但是水池中的水却是不断流动的活水。

    抬头看向窗外,一棵苍翠的高大树木遮天蔽日的伫立在远方。我又想起了那款游戏。

    游戏中的玩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创建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世界由中央的生命树供养,主角扮演的创世神供养生命树。

    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主宰,当然这些主宰都听命于玩家,由玩家自由创建,外观,身份,背景故事,甚至是对玩家的感情

    玩家所在的世界是生命树的顶端,其他世界无法踏足的虚圣之地,在这里,玩家创建生命,或派遣,或流放的,到达各个世界。

    我突然想起曾经的恶趣味,因为游戏自带和添加的MOD,可以更改创建角色的身体各项数值,甚至是…………

    羞耻感突然袭来,我将思绪拉回眼前,男人仍然跪在我的面前,金色羽毛头环在银发的衬托下无比亮眼,白色服饰下的蜜色胸肌若隐若现。

    好大,想摸……

    我的眼睛被几乎撑爆服饰的胸肌牢牢锁住,抑制不住的笑容使得我的表情无比扭曲。显然,跪着的男人误解了什么,他有些急切慌张的抓住我的衣角,跪着向前挪了几步距离。

    我被他突然的行动吓到,向后退了一步。瞬间,我看见他的眼神变得不满与扭曲,但也只有一瞬。

    我想我大概是吓到他了,明明两米的身高,跪下都能与我平视,此刻却将自己的身份降到最低,祈求般的看着我。忍俊不禁,我伸手托住他的脸颊,向他的额头亲吻。这是游戏中主角对自己创造物最大的奖赏。

    「念出你的名字…」我环抱着他的头,轻抚着他的发丝,引诱他。

    「努纳斯……吾之主」他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划过。

    我很快接受了现在的情况。游戏关服两个月,我却被拖进了游戏世界里,看样子世界的时间也正常的流动着。手上轻抚的动作没有停下,努纳斯又继续开口,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

    「吾主…………您已经离开两千年了……」他急切的想要得到更多,却又怕我再次消失一般,健壮的手臂紧紧环住我的腰身。

    「其他神祇……」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我拦了下来,我大概猜到了一些。

    「在虚圣之地的还有多少神祇?」

    我想起努纳斯的设定了。

    虚圣之地由十四神祇驻守,生命树连接七大界域,于是十四神祇分出七人去统治界域,再挑选界域中的生物驻守离虚圣之地最近的界域「那菈基茨」

    玩家与神祇之间通过生命树传递消息,或者亲力亲为的到不同界域之间视察,在游戏中只是点点鼠标的事,但是现在……我应该正处在游戏中玩家的宫殿,虚圣之地的最高处,与生命树齐平。

    我盯着外面庞大的世界树,不禁有些心虚。

    虽然说只是游戏,但现在游戏中的NPC是切切实实的,有血有rou的站着我的面前。

    根据游戏的设定,玩家创造的一切生物,都对玩家200%的忠诚与爱慕,所以也不乏一些18禁的场景出现与角色性格设定。比如,爱而不得,或者抛弃,流放,会有黑化的设定,而黑化的角色会进入最低层的界域「托克劳」

    在脑海中思考游戏设定的时候,努纳斯不知何时站起身,但仍然保持垂首的模样,将头颈埋在我的胸口。

    我被猝不及防的感觉激的浑身颤栗一瞬,胸口被努纳斯舔舐,湿漉漉带着些许倒刺的舌头划过裸露在服饰外的肌肤,带着克制与虔诚。

    「等……等一下……」我试着推开他,但这次他却纹丝不动,反而将舔舐的地方逐渐扩大,朝着我的下颚滑去,给我这具刚苏醒的身体带来不小的刺激

    努纳斯作为十四神祇的第十座,被我设定成带有魔龙的心脏,所以身体的各个部位与其他神祇相差甚远,被我安排去看门了。但是现在的场景,仿佛是水到渠成一般,舌上的倒刺给予了我莫大的快感。

    「嗯……」长满倒刺的舌尖滑过我的唇瓣,然后再毫不留情的伸进口腔,勾起我的舌头引得浮沉。

    虽然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是我却十分疑惑。按道理来说,自己在创造神祇的时候,把他们那方面的欲望降低了一半,但是为什么努纳斯会主动的亲吻自己?

    「唔嗯……等…等一下……」我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试着将他推开,却被他钳住双手扣在他的胸前。

    好吧我承认手感真的很棒,爱摸。

    当努纳斯银白色的瞳孔睁开注视着我时,那股滔天的情欲仿佛要让我窒息,而他不安分的双手正攀上我的腰畔,摸索着衣服的绳结。

    在他即将解开的那一刻,宫殿的巨门被来者推开,巨大的响声让我的情欲消退了一大半。

    努纳斯有些错愕的看着我,然后慌忙不知所措的退开好几步,又重新向我跪下,亲吻起我的衣角。

    我被他突然的反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视线不耐烦的移到突然闯入的神祇身上。

    来者带着一头墨色长发,低垂的眼眸闪烁着深金色的流光,白皙的肤色在身后的太阳照射下给人愈发脆弱的错觉。

    我在脑海中思索着,貌似是十四神祇的第九座,也是离虚圣之地最近的那菈基茨的主宰。

    「努纳斯,你逾越了」他冷笑般的语气仿佛在审判着跪地的努纳斯,看向我的眼神,也没有努纳斯的那份狂热,欣喜与爱慕。我不禁挑眉,我想知道,这200%的爱慕忠诚之心,在他们的神离开两千年后,会不会被扭曲和污染

    我无视了他款步走来的身影,只是扶起努纳斯轻啄了一下他的额头,甩手让他退到一边。再次转头看向来者,他金灿的眼眸在瞬间被黑泥裹挟,失去了大片的光泽,但仍然面不改色的看着我,直直的朝我走来

    被创世神所创造的神祇几乎无所不能,全身上下几乎完美到令人发指,何况那200%的忠诚与爱慕,让他们永远驻守着生命树的安定。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感情,即使他们的造物主将他们的感情降低到几乎为0,但是见到创世神时心中的无法控制的爱恋与情感也几乎是瞬间充盈到溢出

    但眼前这位有点奇怪,我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但是总有一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尽管现在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原因变得孱弱,但这不代表创世神的力量会消失

    「停下。」我看着他几乎要贴上来的身体,不耐烦的开口。

    听到言灵,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但随即他又诡谲一笑,顺从的垂首跪地,目光如炬的穿过墨色发丝注视着我。

    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但我还是走起了流程,用对待努纳斯的方式,伸手托起他的脸颊,在他额头上留下轻吻「念出你的名字……」

    「科尔狄,吾之主」他并没有像努纳斯一样小心翼翼,而是直白的盯着我,如同窥视着猎物一般,这让我很不舒服。

    「你要和我说什么?」将他扶起,我抬头看向他。科尔狄的脸上仍然挂着那副笑容,我这才注意到他耳廓附近黑色的雾气包裹着黑色的鳞片尖角,我什么时候给那菈基茨的主宰捏过这种装饰了?

    正当我疑惑时,科尔狄径直的俯下身凝视着我

    「您终于回来了……」他近乎贪婪的感受着我的视线,捧起我散落的发丝揉捻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挥开萨罗柯的手,提醒他说正事。

    「并没有什么,吾主」他极尽虔诚的吻着我的手背

    我思考着科尔狄的设定

    当时为了自己的私心,貌似把他设定的有些过于狡猾了,墨发金瞳的设定,好像是为了贴合他驱使乌鸦的能力。和努纳斯不同,我给他安了一颗托克劳中恶堕之主的心脏。

    按道理来说,科尔狄应该是最容易叛变的一个,又或许……

    我重新抬眼看向科尔狄,他正弯着眼眸俯视我,见我欲言又止,便直接牵起我的手朝外走去。

    我回头看向努纳斯,他一言不发的跟上,只是视线频繁的扫过我和科尔狄相牵的手。

    现在的力量不足以让我知晓七界域所发生的事,但我饶有兴致,想看看科尔狄能把我带去哪。

    白色的飞鸟略过三人身旁,口中衔着簇簇花朵,朝着一个方向飞去。我眯起眼将视线放的更远,离生命树不远的地方不知何时伫立起一片花园,我在脑海中搜索片刻,只有游戏中那个特殊的节日能与之对上号

    游戏中玩家可以设定自己的生日,放在游戏里,就是所有生物的庆祝的日子,只有这一天,七个界域的生物有资格踏足虚圣之地。

    所以,虚圣之地是绝对安全的地方,除非内部出现问题,或者有人趁着节日发生动乱,否则它无坚不摧。

    科尔狄回头看着身后的人,少女的视线追随着飞鸟,看向远处的庆典园,内心不禁感到戏谑,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见自己的主人摘下那张冰冷的面具,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不知走了多久,路过了庆典园,科尔狄一路带着我走到了我原来的宫殿。

    游戏中,玩家在这里创造生命,传达指令,以及一切cao作,现在看到实景,我不禁开始惊叹,这建筑怎么这么好看,我去。

    我朝着殿内走去,科尔狄和努纳斯走在我后面,我环视着四周的十四神祇雕像,其中流露出诡异的气息。

    我不禁停下脚步,蹙眉扫视着雕像。

    离神座最近的神祇雕像龟裂纹最多,而且有浓郁的黑色雾气从中飘散,剩下的雕像也都有不同程度的龟裂,唯一的共同点都是散发着诡异的雾气。

    我大脑飞速运转着,虽然想象到会有神祇落入托克劳恶堕,但是我没有料想到会有如此之多。疑惑间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科尔狄和努纳斯,却纷纷不见踪影。我大惊不妙,科尔狄的怪异我不是没有发现,只是没想到努纳斯也是其中之一。

    我没有继续站在原地,转身朝着宫殿中央的神座奔跑,只要能站上神座,我的力量就能恢复,这是游戏里的设定,虽然不确定是不是还能沿用,但我只能放手一搏。

    眼看即将触摸到神座,不知何处出现的锁链牢牢禁锢住我的双手和身体,任由我挣扎与扭动都无法脱身。我咬牙切齿的看向锁链的源头,从雕像后走出来的科尔狄正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来不及我细想,大脑思索着能想起的神祇名号,大声的喊出

    「拉克勒!!!」

    随着我的声音出现的,还有一把巨剑,从天而降,斩断了我身上的锁链,我顺势攀扶上神座,在上面喘息,同时转头看向下面的情形。

    十四神祇中的第三座「拉克勒」正举着巨剑对着宫殿中的科尔狄。拉克勒是常年驻守着神殿的神祇,统领所有的武神,是我创造的力量的代表,就是有点执拗,只愿意服从命令。

    此刻,科尔狄面对拉克勒的巨剑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扯开更大的笑容,狭长的金瞳紧紧的凝视着我,刚想开口询问,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的努纳斯将我锢在了神座之下。

    刚想开口喊拉克勒,却被他捏住脸颊堵住了喉咙中的声音。我捶打着他,视线看向与科尔狄对峙的拉克勒,希望他能回头看一眼。

    努纳斯眯了眯眼,将长满倒刺的长舌在我的口腔中搅动,离开时又拉出些许银丝

    「努纳斯,你逾越了……」我喘着气怒视他。按照设定,玩家创造的生物想强迫玩家时,会受到惩罚,但自己现在力量孱弱,那些伤害和挠痒没什么区别。

    努纳斯没有说话,只是学着科尔狄的样子朝我笑着,然后牵起我的手背,留下一个轻吻

    随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