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山（5）

    那个娇小的白色身影融入不远处的黑色车子里。

    关凯要好长时间才能平复下自己的气息。

    关飞刚刚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他甚至不屑与他多费口舌，只有一句——

    关越在本家。

    只此一句，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威胁。

    关家人永远只会拿关越来拿捏他，明明关越也曾是关家的孩子，即便没有血缘相连。

    今日种种，不过是为两个字，试探。

    那天去湘菜馆是要去看出狱后的关越。其实他已经偷偷去过很多次，只是一直没有让他知道。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那里看到两个熟人。

    何泠泠和沈言。

    如果不是何泠泠一遍又一遍令人厌烦地在他面前提他，他连沈言的名字都记不住。

    沈言，关越七年前在d省不小心撞倒的行人。

    他那时尚不知道沈言和何泠泠关系如此亲密……亲密到，像是她与他才是真正的情侣。

    不对，这不对。

    他用了多少日月才找到的万俟缚泽的弱点。

    行事缜密的万俟家人，做事情总是滴水不漏。

    要想以一己之力螳臂当车，必须找到万俟缚泽的软弱之处。

    终于苍天不负他，他偶然在四事坊见到了何泠泠一次。那时他尚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见万俟缚泽与她行为亲密。

    他最初以为何泠泠不过万俟缚泽养来玩的普通女人，可他浪费那么多日子，手上握住的关于他的信息太少太少，只好从这个年轻的女人身上入手。

    同样是丝毫信息都无法查到，但同样，查不到何泠泠的信息本身就是一个信息——

    万俟缚泽怎会为一个普通女人隐去身份，做到这种地步。

    他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何泠泠于万俟缚泽来说一定不一般。

    果然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何泠泠是d省人。他知道万俟缚泽因为某些原因曾被亲生父亲送到的d省整整六年，他与何泠泠很有可能就是那时认识的。

    他在d省待了两个月，从j市一中开始，抽丝剥茧地扒出二人的交集，越调查，越觉心中欣喜。

    原来在这里，万俟缚泽的弱点原来在这里。

    就连学校的许多老师都还记得那个女生和男生。J市一中多少年不见的好面皮，两人整日缠在一起。

    一定是在恋爱，老师肯定地告诉他。只是因为男孩子学习成绩十分优秀，女孩也算是尖子生，所以老师也没有太多管制。

    甚至有老师找到了何泠泠当年在荣誉榜上的照片，梳着高高马尾，穿着洁白色校服衫，脸上露出明媚的笑的少女，正是他在四事坊见到的那一个。

    只是万俟缚泽的信息丝毫找不到，连档案都消得一干二净。这不算奇事，万家改变一个人的背景本就是易如反掌，更何况，他们怎会留下自己家的人的信息在陌生的地界。

    只有一个老师说出了一个名字——

    陈忆许。

    后来在某个深夜他想到两个人。万俟守缺曾叫陈平，万俟缚泽的生母姓氏为许。

    追忆许奕，是为忆许二字。

    但那已然不算重要，他已经找到刀锋应该指向的地方。

    毁掉关越的人，钢甲铁胄，也有弱点，不过三个字——

    何泠泠。

    从此他处心积虑地与她接触，但万俟缚泽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他鲜少能与她正面接触。

    但这也愈加让他肯定自己的猜测，只消朝毁掉这一个人，就能毁掉万俟缚泽。

    他考上何泠泠工作的师大，选了她的课，制造与她碰面的机会……

    他要一步步靠近何泠泠，毁掉她，让那人也尝尝失掉心爱之人的滋味。

    可是那次送何泠泠去医院他突然发现，何泠泠竟然为另外一个男人哭得那么伤心。

    心中的疑惑让他不安，他又发现这个断腿的男人正是关越当年撞到的人。

    何泠泠亲密地叫他“阿言哥哥”，叫的他头疼。

    仔细想想，每次见到万俟缚泽和何泠泠，二人行为确实好像都在冷场，没有如此亲密动情的时刻。

    为什么？难道他做了这么多方向全是错的？

    何泠泠看起来并不爱万俟缚泽，莫非二人关系并非像他猜测的那样？

    他今日佯装撞她，实为试探。

    他知道万俟缚泽一定有在何泠泠身边安插眼线，且不止一个。所以他想看看，何泠泠进了他的车厢后，万俟缚泽多久会赶到……或是不会赶来。

    那他便是全盘皆输，只得从头再来。

    何泠泠在车里说“万俟缚泽要放她离开”更让他心中了无把握，可动作间又看到她手上的银镯。

    真真假假，他开始看不懂这一场扑朔迷离的局。

    所幸他很快接到了电话。

    只不过不是万俟缚泽打来的，而是关飞打来的。

    他果然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径直让关飞拿关越来压他。

    但他应该高兴。无论如何他已经知道能让他在不到二十分钟赶到现场，何泠泠对万俟缚泽来说，绝不是高中同学那么简单，且她在他心里，一定十分重要。

    他将车发动，越过停在他前面的那辆。

    路过时看到万俟缚泽身侧的车窗被打开，二人四目相对，不论是年纪还是履历，他都比不上万俟。

    所以他看懂万俟缚泽眼中的情绪时最为清楚那是示威。

    可是他越过万俟缚泽看向了更里侧的女人，他就果然从他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与怒意。

    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被他捕捉在眼中。

    这就足够。

    他升上车窗，留给对方一个张扬挑衅的笑。

    然后一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