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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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月无星。 楚袖画了照明苻，绿色荧火在前方悠悠飘动，照亮劲装少女修长身形。她牵着只到腰高的小姑娘，稳稳穿行在黑暗之中。 这里土壤干涸，楚袖不小心踢到几次枯枝败叶。她怕阿原绊倒，走了一阵就将小姑娘抱起，让她将路指给自己看。 “母亲伤得很重。” 见楚袖低头打量脚下枯败植被，阿原说。 “是因为千年前那场众神之战么？” 楚袖想起上古神史中的记载。建木在神主陨落之后被魔族掳走，却因为魔域罪孽太重化为灰烬。 这成为魔族永远无法抹去的罪状与耻辱之一。那里的土壤无法供养圣洁建木，邪神与吉神平起平坐的观点分明就是笑话。身为邪神后裔的魔族也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阿原没回答她，只是在她怀中轻轻点点头。 楚袖怀疑这是一处用来守护或者囚禁圣树的阵法，因为正常情况下两人是不可能走这么久的，浓雾范围比她在山坡上看到的要大得多。 可惜失忆的阿原并不能给出她答案。 好在这样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十人合抱粗的树干终于出现在她们面前。 黑暗中树冠舒展，枝繁叶茂间萤火闪烁，树身上缠着一条条柔韧健壮的树藤…与楚袖想象中完全一样！与她的身外化身完全一样！ 楚袖看呆了。 她面庞浮现陶醉微笑，一时只觉自己什么也不想做，只想靠在树下沉沉睡去，守着这份安宁度过一生。 “jiejie喜欢么？” 阿原在她怀里问。 楚袖点头：“嗯。“ “那jiejie陪母亲说说话好不好？” 一条树藤从枝干上飘下来，如美人之手，妖娆婉转停在她面前。仿佛受到召唤，楚袖左手化为枝蔓，跃跃欲试要同那树藤缠做一处。 阿原在她耳畔发出兴奋喘息，但楚袖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她左臂化为人形，低首问怀中女孩：“阿原还记得阿鸷的匣子吗？你曾经把打开匣子的方法告诉了母亲对吗？阿原现在不记得了，阿原问问母亲好么？“ “母亲不知道的。” “阿原怎么知道母亲不知道？” “我之前问过的，母亲不知道钥匙在哪。” “母亲不知道钥匙在哪儿？” 楚袖缓缓重复。 阿原看着她点点头，似乎完全不关心，她搂着楚袖脖子催促道：“jiejie对母亲说说话好么？” 不远处那条树藤与她心意相通，飘在空中摆了摆。 “好呀”，楚袖笑了。 她闭上双眼，左臂感应着慢慢抬起，食指发出莹莹碧光。 阿原屏住呼吸，她天真神情先是变为一片空白，然后唇角勾起缓缓靠近。 然而下一刻楚袖猛地睁开眼睛，与树藤相触的左手化为藤蔓攀着树藤牢牢绞杀而上。 她抱着阿原的右手将女童快速扔出，自己急退几步腾空避开身后袭来的藤条，扭身间绞杀树藤的碧色藤蔓狠狠一扯，被她撕裂的树枝在空气中发出惨叫化为灰烬。悯月双刀挟凌厉杀气向女童落地处袭去，扑了个空回到她手中。 “你是谁？” 楚袖落地，目露杀意紧盯不远处毫发无伤的女童。 锦匣没有锁，自然也不会需要钥匙。阵眼与钥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与用法，连简鸷使用护心麟时也是将它当作阵法的阵眼，从未想过在阵法之中找那把钥匙。 只有见过黑龙逐风，知道蛟蛇族诡锁阵的人，才能精准说出“钥匙”这个词。 阿原没有失忆。 楚袖想到这点时并没有马上动手，她不知道阿原是不是为了自保故意撒谎。 甚至将阿原扔出自己怀中时，她也是怀着半防备半保护的心思。 却也是这份谨慎，让她电光火石间注意到阿原直取自己灵台的动作。 她是要夺舍自己！ “你很好。聪明，也要比这具身体强悍很多。” 黑夜里响起的声音赞赏道。 那依然是女童清亮稚嫩的声音，却因过于冷漠沉静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可你并不是我的种子啊，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女童歪歪头，年幼面庞上是与之年龄不符的审视与怀疑。 身后枝叶茂盛的建木树冠快速枯萎，森森死气中露出血色藤条蔓延摇摆的狰狞颜色。 “血藤。” 楚袖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难怪圣树只在月圆之夜出现。她身上全是死灵气息，根本维持不了那么久的圣洁模样，更遑论为络绎不绝慕名而来求医的外乡人医治了。 “那是蝼蚁对本座的称呼“，阿原皱皱眉头有些嫌弃，”你应该称本座蓁苻殿下。“ “去你的殿下！早该死在上古战场的杂碎，魂冢底下苟延残喘的肮脏东西。” 呈口头之快并没有意义。楚袖本应先稳住对方再暗自寻找退路，但她此时心头烈火燎原。不仅因为眼前之人就是魔域魂冢下的血藤，不仅因为刚刚阿原意图入侵她灵台夺舍她神魂，更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愤怒。 又骗她。 又窥伺她的血脉她的身体。 没完了是吗？ 楚袖不得不承认她这几日积攒的火气都一股脑涌上来。自己以为的同族、以为的归属，全部不存在，全都是骗子！ “本座肮脏？” 自称蓁苻的血藤并没有生气，她眼中现出兴味：“我沉睡时留下了种子的并不是你，你应该只是我的废种寄生体。你不该拥有这么纯净的力量的，你应该是…唔，用你的话说，血藤，你口中的肮脏杂碎，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袖死死盯着她，身体压低作出防御姿势。 “傻孩子”，蓁苻笑了，她升到半空中俯视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崽：“我就是建木啊。你们跪拜几千年的圣树，你不记得了吗？” 她沉睡前将自己体内魔气屏蔽留下了一颗种子，一颗拥有纯净建木力量的种子。它会长成各族心中最神圣的建木模样，一具养好的躯壳，藏在暗处等待她回归。 而作为保留种子的副产品，那些她提炼失败的废种被她随意丢弃。 眼前这只幼崽不是建木树种，她是仙魔混血却拥有建木力量，显然是出生时被废种寄生过的。 可被血藤寄生过的婴儿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她却活下来了，还拥有如此纯净的建木之力。 蓁苻抬手看看自己的身体，甚至比她这具养好的躯壳力量还要纯净。 为什么？ 她飘近了些，好奇又残忍道：“是你的父母净化了你吗？我的废种一旦寄生就会不断汲取生机，你的父母要净化你，他们自己可就活不成了。” 她当年丢弃的废种不只一颗，寄生体活下来的却很可能只有这一个。确实，不是每个寄生体都如此好运有人以命换命。 而那对跨越种族仇怨偷偷结合的夫妇，为拯救幼女献祭了自己全部生命。 她啧啧两声发出惊叹：“难怪你体内仙魔之力融合的这样好！难怪阿青收了魔族不够，还要收仙族神魂。世人皆言仙魔之争不死不休，谁能想到两者相融却有如此奇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