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讨价还价

    顾景昭坐起，床上依旧只有他一个，往外一看，天光大亮，门外人压低声音的行动声轻微响起。

    “来福！”

    “少爷，您醒了！”来福利落地招呼人伺候洗漱，把早就备好的小粥餐饭都传了上来。

    “蒋婉呢？”

    来福流畅对答：“西堂有东庄的人点账，那边在忙呢。”

    看到顾景昭没有任何反应，来福抬头看了眼他的表情，心里琢磨一会儿，尝试接着说：“小的想是……刚刚玉屏正有点事和蒋姑娘说，等会儿蒋姑娘又会来东房……”

    越看顾景昭的表情，来福说得越顺，最后等顾景昭一点头，来福朝后面的丫头大手一挥，备菜！少爷今儿要在家里用饭了！

    来福有点小嘚瑟，他果然猜中了，蒋姑娘一来，他们少爷胃口就好了许多。

    有人欢喜有人忧，在东堂招待完人的姜姜一听顾景昭还在，就知道或许现在可以把事情提一提，只是怎么开这个口，她还十分纠结。

    容不得多想，已到了饭点，进来的姜姜打了个哈欠，在顾景昭面无表情的凝视下缩缩脖子，再次调整了仪态坐下。

    姜姜今日规矩许多，牢记“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还十分贤良地给顾景昭夹菜盛饭，时刻以顾景昭的需求为先，他一个眼神，她就马上行动起来。

    顾景昭看了她一眼，刚吃了一口的蟹粉，是没有再想碰的意思。

    姜姜得体识趣地点点头，轻轻训斥了一句旁边侍奉的丫鬟，转而温柔对他道：“这是厨子没做好，尝尝这蒸rou？这道我瞧着好。”

    她殷切地为他夹了一筷，拿着帕子，温顺乖巧地等待他的回应。

    这把顾景昭弄得一愣一愣，饭吃不到一半，她自己只浅浅动了两筷子，没驳过他一句话。

    他不动声色受下，等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他避开姜姜服侍的手，自己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一个眼神暗示来福带人退下，缓声道：“难为你这样乖巧。”

    姜姜唇上的牙印还未消，只抿着嘴浅笑。

    顾景昭瞥她一眼，心里冷笑一声，放下帕子作势要走，姜姜才焦急呼到：“哎……”

    姜姜见他立刻看过来，赶紧缓了脸色，温声说：“少爷常不在家，我竟把少爷的喜好给忘了，经此前几次，我已找了来福，也亲自问了厨房……以后定不让少爷难以下筷……”

    顾景昭发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哼”，脸色明显是好了许多，他漫不经心摆玩桌上玉骨，“算你识相……”

    姜姜观察他的脸色，说：“奶奶的腿脚不好，听说往常用昌州的络石藤……正巧这时候产这东西，家里的药铺子虽也有上等的，我拿了去送，倒显得我没心思，要是我能亲自来寻……”

    顾景昭最恶心的就是这一点，不知这女人是怎么迷了祖母心智，讨好她老人家便想来拿捏自己，现竟蠢到找他寻路子了。

    他站起来就走，“既然昌州的好，你自己找便是，去山里挖个一两天，说不定祖母一高兴，又赏你个布庄管管！”

    他身后姜姜猛大声道：“你说的，去就去！”

    顾景昭身子一顿，电光神速间脑子转动，想起来福说明日有两天与昌州赵老板相谈一事，络阳与昌州交界，约谈地点就在交界处一座隐镇。昌州土肥地广，所产的药材、水果、花树等多被顾家收购，这女人无事献殷勤当然不是想获得出去的许可。

    别说在昌州买络石藤，估计她连昌州的方向在哪儿都不知道，大概想清楚了她的来意，顾景昭转身，脸上极为从容道：“明日我要去‘燕镇’一趟，正好是在昌州地界上，带上你也没有什么难的，只是……”

    姜姜站起来急急追问：“只是怎么……”

    顾景昭看她这样急切，心里更是畅快，轻飘飘将她从头往下看了一眼，问：“你知道你有多碍事么？”

    “我怎么了？”姜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退后了半步，“那、那肯定是我不好，你说说，有什么我能做的……”

    “我有时与友人在‘杏花楼’和‘碎玉阁’……”顾景昭勾勾嘴角，抱臂踱步，面上有些苦恼和讥讽，“‘杏花楼’酒美人更美，‘碎玉阁’舞乐歌姬一绝，在场除了御使家黄三公子与我，哪个不是拥着美姬娇儿，你说，这如何是好？”

    黄御使是全天下都知道的清流老顽固，别说美姬娇儿，有次黄三公子在宴上喝了一杯浓酒，紧赶慢赶才在家中禁夜时间前回去却被老父亲闻到了浓重酒味，黄御使大怒，抄着棍子满院子追赶，那一次他跪了一天一夜的石头，成为络阳城各家教训小辈的佳话。

    至于顾景昭，完全是祖母耳提面命和家规相训，听说老祖以往还常用族法伺候过顽劣孙辈。她虽不在这儿，可耳目还在，若是传出了花花名声，以后少不得麻烦的。

    姜姜憋了半天，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得很，最后看他越来越不耐烦，嘟囔道：“大不了，像之前那样，我、我给你纾解……”

    顾景昭喉间一动，别开脸去，不置可否。

    姜姜更急了，以为他觉得那样可能他不够痛快，所以不愿意，便忙道：“那、那……若是你想，我也可以……”

    顾景昭呼吸一滞，把想好的话此时说出：“此次‘燕镇’一行，我还缺个端茶倒水的侍女，若是你能服侍好，不妨带你一程。”

    他转而嘲讽道：“兴许你高看你自己了……”

    姜姜又羞又怒，应了声“哎”就低头飞快逃开，自然没看到男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在她的颈、腰、臀上打转……